深夜雜感

聽廣播聽到了一個以為只有在電影會發生的故事，然後就失眠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看書看得太入迷，一連看了太多本，所以看到失眠，
總之，無論何故，我失眠，此刻。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得過一場重感冒，連帶的心思變纖細了，
還是最近我的心思本就很纖細呢？不知道。
只知道突然內在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好無力，
這是一種非常詭譎的感受，
是一種內在很不甘、很不想要，死都不願意接受，
但事實就偏偏擺在那邊，你也無法不接受的那種無力感。
然後表面看起來平靜無波，但內在卻有如波濤洶湧，可這種波濤洶湧又大到根本無力波濤的無奈。
就很像一個極度怕黑的人，死也不願意面對黑夜的到來，但黑夜就是會到來，那麼地準時，準時的無情，
只因它是天道理所當然的循環，
而你就算有千百個不願意，也只能承擔這個黑夜的降臨一樣，
而後在這個黑夜下，揣揣不安，期待著什麼時候黑夜可以過去。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在十五歲，
那時還多小啊？
也不知道怎麼度過的，只記得當時天天都想著：我不要，我絕對不能接受......
可是無論有千百萬個不能接受，事實就擺在那邊，就像日升日落一樣既現實又無情地擺著，
以為不能接受，也就這麼接受，這麼過來了，
然後天天體驗一種叫做思念的痛感，是一種會痛的思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不夠愛我的阿姨，亦或是現在的我已不如當年那般把生死看得如此執著，
總之，十三年過去的我，
沒了當年那種全身毛孔都泛著疼痛的炙熱。
只是那感覺是如此的類似，一樣的盤旋在心裡，
讓我確定，這是生離死別。
就是那無力的感覺，你無論如何都不想，卻無力於任何事的感受。
  

算一算，阿姨離開已經三十五天了，在兩個禮拜就七七了，
神奇。
然後每天做些什麼事的時候，都會想到阿姨，
洗髮精用光了，不想要丟掉，
因為會想：阿姨還在的時候洗髮精還沒用完。
生病閒在家，不想打電動，
因為會想：阿姨還在的時候我玩到哪裡。
打開冰箱看到放很久的食物也會猶豫要不要丟掉，
因為會想：這個東西放在冰箱的時候，還是阿姨還在的時候。
諸如此類的思想，每天不停的在上演。
要說我難過嗎？似乎又還好，因為哭完了，就沒了，
不會無時無刻想哭。
但總是無力，很無力。
唉，看來我又忘了，過了太久安逸的日子，
我竟然又忘了，忘了那生死之無常，忘了那幸福之脆弱。


我都這樣了，媽媽又如何？
應該更嚴重吧，理所當然比我更嚴重。
看起來也確實是比我更嚴重。
她們是親姊妹，可以說是相處相依了一輩子那麼久，
媽媽的感覺比我更無所適從。
看著媽媽像是生活少了很大的重心，也總是精神委靡的樣子，
也不能說什麼，什麼說了也都沒用，
因為這是過程，這就是過程啊。
媽媽的心境，我不能體會，因為我不是她，
只是這時，那股內在的無力感就會更強烈的擴大、再擴大。
不知道，媽媽需要多久的時間可以走出這種灼人的思念和苦痛，
但我疑惑著，是不是該把阿姨叫去媽媽的夢中跟她玩個一玩，
好好的道別？
不然媽媽不只一次的問我把阿姨送回光裡面去的時候，阿姨有說什麼？
為難我了，說有也不對，說沒有又怕媽媽擔憂失望，
那是不是勞煩阿姨自己走一回會比較好？
瞧，我說著說著也不知道說到哪樁瘋言瘋語去了。
但阿姨，祢真的不能回來個一遭，讓媽媽夢個一夢嗎？
我和媽媽看待生死的態度不一樣，因為關於靈魂這件事，我相較起媽媽，更常接觸，也比較暸解靈魂離開之後的歸所，
可能就因為這樣，所以我不似媽媽那麼無所適從吧？
想當年，我比現在的媽媽還要無所適從億萬倍不止！
  

想把生活填滿，但神奇的越想要填滿它，就越是空洞。
想要忙到無暇思想，
結果大病一場鎮日閒閒反而更多思;
想要轉移焦點忘卻無力，
結果觸眼所及都是思念帶動的無力。
唉，看來越想要逃就越是窒礙難行啊，
於是我就只能這樣，彷彿這樣，體驗著，而後把它記錄下來。
只願我這次，別再忘了，別再因為過於安逸而忘卻了，
往了那幸福之稍縱即逝，忘了那珍視之人事與物最需要珍惜之道。
第一次體驗的生離死別，使我學會勿躁勿爆，使我學會即時表達愛。
這第二次的生離死別，我學會的，會是什麼呢？
目前看來，最大的差別，大概就是接受了吧。
也或許還有些什麼是我這次還沒悟出來的，就靜觀其變吧。


但是，一若為全、全是一，
那麼現在這一為全全為一，
就幫我傳達這一縷信念吧。
阿姨，我想念妳。